2013年11月27日星期三

從師點滴(三) - 醫者?


有一次跟廖老診病時,病人問:你開的藥好像很普通。」。她答到:是啊!我就是偏好開這類普通藥,不需病人多花分毫而取得療效,不就是好嗎?

之後她就告訴我她年青時(上世紀60年代尾,即'上山下鄉'時期),全國知識分子都要到農村去工作生活,而當時她就帶著一些學生到窮鄉僻壤為當地人治病。有一次她到一位病人家裏看過病後,知道她連一角幾分的藥錢也負擔不來,就為她想辦法,結果她就到附近山頭為這病人採摘草藥,為病者治病。相信現在仍有不少中國人活在這樣貧乏的境地,更何況當年中國經歷過連串戰亂後。

相信這些經歷對她影響不少,數十年後還會向學生道出,提醒後輩看病要週密用藥要精練要照顧病人的需要

相對現在,經濟及技術變得發達先進,但有多少醫者仍有父母心?有多少醫者還會為病者勞心勞力解決困難?



2013年11月15日星期五

從師點滴 (二) - 抄方

學習中醫的同道都會抄過不少老師的處方,相信大家都懷著不同心情或目的去抄。有些可能是用心學習、有些是為交功課、有些是跟診時打發時間、也有些會特意記下老師的基本方準備將來看病時用得上等等。

在開始跟廖老時,當時病歷還是用手寫記錄及利用複寫紙 (即‵過底紙′) 複印處方到病歷上。因那些複寫紙‵不出色′,雖然自知字體醜陋,但都硬著頭皮問廖老可否為她抄寫處方,她毫不猶豫讓我從病歷抄寫處方到病人的處方箋上。

自始她看病時我就為她抄寫給病人的處方,同時又為自己抄下每位病人的病歷、治則治法及用藥等一切在自己的筆記簿上,每天完成門診後整隻尾指上都留下深深的墨水痕跡,每次回家時小女兒都會問我因由。

還記得抄方初期,廖老叮囑我抄方並不是要死記老師的處方,而是在過程中摸索及學習老師治病的思路。

抄了一段時日,加上門診後溫習及有她的指導,已開始明白處方之方義及治法,亦漸漸揣摩到她治病的思路、藥物加減等。亦觀察到廖老對不同疾患有不同治療原則,而各種疾患處於不同階段都有不同治法及用藥特色。

我認為抄方是一個學習中醫的好方法,能鍛鍊臨床基本功,又有助掌握老師們用藥規律,有助提升臨床水平。

2013年11月1日星期五

從師點滴(一)



個人在中醫領域中,是一個很幸運的人。因能夠跟隨這位中醫眼科老師-廖品正教授,臨床實踐十多年。香港人可能不大認識她,但在國內當中醫眼科的醫師大多讀過她的書,她那本"中醫眼科學"教材已印出以十萬本計!

早期跟廖老臨床見習時見到一位西醫診斷為"乾性黃斑病變"病人求診,當時其患眼視力約0.8左右,一個多星期後再見到同一位病人覆診,令我吃驚的是病人的視力在這短短時間內已改善至1.0(正常視力)。這情況跟以往所學到的眼科知識完全不一樣,因西方醫學一般認為此病視力下降後就無法恢復,所以這病例當時令我很震撼。

見到她能改善此類西醫眼科沒有好方法的眼疾,當刻我就知道這們學科有其非一般價值。所以我就向廖老求教,希望可讓我繼續跟她學習,當時她建議我有空就跟她一起看門診。

自此,每次她有門診時我就把自己的視光師工作放下去跟她出門診抄方,她每年在港教學及臨床有三至六個月,每星期三天,記得那十年頭我只抄少了兩、三天她的方吧!

跟診後期她知我畢業後仍想繼續跟她臨床,所以她以聘用我為她的私人助理讓我可繼續於大學診所內跟診。她讓我隨她學習並不是因我聰穎過人,她其他的徒弟及博士生都比我聰明,但她所看中的是我全心全意地跟她學習中醫眼科。到我跟師八年後,終得到她和她丈夫 - 鄧明仲教授首肯,才正式收我入其門下。

如你認識廖老,就很清楚她對研究、教學及治病都非常嚴緊及認真。當初跟診時我只懂眼科知識及中醫基本知識,有很多中藥也不太熟悉它們的屬性與功用,所以開始前我就先惡補中醫藥知識作為準備,當然這麼短時間進步也有限吧!

到真正跟診時,想不到這位老師又給我另一驚喜。以她的地位及水平,她竟會為我逐一講解她診治的每個步驟。由問診開始,教導如何根據主訴、症狀去問,一一解釋,直至完成四診及檢查。完成搜集四診資料後,就向我講解治療該病特點及基本原則,其後再仔細講解治療該位病人治法、遣方及用藥等。她更會將每味藥物性質及在處方中如何相配、作用等都鉅細無遺地解釋,相信沒有太多帶教老師有這種能耐及熱心。當然,我亦把握機會將每位病人病歷及廖老所說的話都一一記下,好讓自己每天重溫。

在這個階段,自知基礎不足,所以除了每天重溫每個病例及她的講解外,還要搜尋相關資料,包括中西醫眼科學、中藥學、基礎理論、藥理研究等等。在這數年,無論在中醫、中藥、中醫眼科、西醫眼科學都獲益良多。

到從師後期時,她已經不用說一句,我已知她所開的處方意思及方向。有一天,她提議作一個測試。就是一同為病人問診及檢查,其後再各自開出處方比較。當時很緊張,因這個測試是反映自己過去多年所學到的成果。怎料她跟我一樣緊張,她解釋若我開得不好,就是她作為老師的責任!可見她是一個怎樣負責的老師,實在是學生的福份!最後比對大家的處方時,大家都開了十四味藥,當中只有兩味不一樣但藥性相同。大家當然鬆了口氣,知道自己的成績很不錯!

還清楚記得當時她指出:「中醫學並不如有些人所講的沒有根據,而是有跡可尋、有法可依。」。但可能會問為何不同醫師都會開出不同處方而帶出不同的療效?我認為這個就關乎中醫學臨床治療是根據治病思路治病,而不是一成不變的方法,是活的思考並按病情及病者體質處方治療,這個亦是它難以掌握的地方。例如內科醫師跟眼科醫師臨床診治眼疾觀點不完全一樣、重點不同等。如大家都開一個補腎方,內科醫師可能開杞菊地黃丸,而眼科醫師可能開加減駐景丸。治法雖同,但重點不一樣。這些都牽涉到醫師對該病認識深淺、發展、轉歸、癒後等,雖然大家都離不開中醫辨證論治這框架,但治療的切入點與重點有所側重。

在這些學習經驗中,我認為中醫臨床治療是很寶貴的知識,但要把它傳承及發揮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因為要見到成績往往要花上很多時日去學習鑽研及吸收前輩經驗。坊間有不少臨床病案醫書,雖可給予後來者學習參考,但沒有親身經歷就較難掌握到該醫師之精髓。